畢竟也不知道對方是男是女,要是兩手空空在對方家門口等,鐵定會被當成跟蹤狂或變態,途中他買了伴手禮過去。
按照地址來看,官暢住的地方和他老家相距不遠,他很熟悉那邊的路。
搭乘高鐵再轉區間車與計程車,他抵達作者的家,那是位於市區中心的獨棟透天厝。
他在門口遲疑了一會兒,要是能先一通電話再登門拜訪就好,但他手中也就只有地址這麼一個聯繫方式,要是因為猶豫而沒能拿下這任務,今後待在小說部門的計畫便不用再談。
他將這當作加入小說部門的第一個任務,這麼一想,手指便下意識按了電鈴。
對講機那頭傳來女性的聲音,「請問哪位?」
「您好,我是來自星藝出版社的編輯,想請問官暢在嗎?」
趙正潁有想過,搞不好作者瞞著家人出書,最終會得到「這裡沒有這個人」作為出勤的結果。
對方沒回應,倒是大門有了動靜。女主人走出庭院,替他敞開大門。
趙正潁趕緊拿出準備好的名片遞過去,從女主人的外貌年紀推測,應該是作者的母親。
對方並沒有婉拒他的名片,接了過去還順手摸著名片上局部上光的名字。
「星藝出版社啊,真懷念。那孩子正在北部的大學上課,我抄給你他的手機和大學科系,他沒給我他租屋處的地址,真抱歉。」
「不會,您能給我手機和科系已經是很大的幫助了,是我失禮,未聯絡一聲就直接拜訪您。」
作者的母親將手機、大學科系和真實姓名抄給了趙正潁,他看著「官敞崴」這名字愣了一下,他在內心的性別賭盤是九比一,女性的可能性佔了九成,萬萬沒想到對方是男性,不過也有可能是名字偏男性化其實是個女孩。
趙正潁用雙手接下這珍貴的資訊,也同時將手上的伴手禮遞給對方。
「您不嫌棄的話,請收下這盒鳳梨酥。」
「這是北部很有名的伴手禮吧,讓您破費了。」作者的母親開心收下禮盒,簡單寒暄幾句,趙正潁便離開作者的老家。
紙條上顯示了官敞崴以及目前就讀化學系二年級的資訊,連科系都和他想像中的不大一樣,沒見到本人這也不好說什麼,他便趕緊啟程。
為節省時間,他自掏腰包回程也搭上高鐵。
他撥打紙條上的號碼,想和作者約下課時間談談,打了幾通電話對方都沒接聽,以神秘的性格來說或許不會接陌生來電。。
最終,他只能依靠紙條上的大學科系。
趙正潁抵達作者就讀的大學院時已是下午兩點,他按照搭乘高鐵時google搜尋的校園配置圖,前往化學大樓的系所辦公室。
以一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身份加上個資法,系辦肯定不會給他詳細資料,也因此,他只能去系辦查詢化學系二年級今天的課程。
必修課排在上午,下午全是選修,他不會通靈,不會知道作者選了哪幾門通識選修。這下可怎麼辦……總不能毫無結果的回公司吧。
他在辦公室門口前徘徊,思索該怎麼編自己的身份才能得到官敞崴的正確課表,這時,在走廊上注意他許久的二位女學生默默靠近他。
「請問你是新來的代課老師嗎?」
趙正潁找到了主動上門的幫手,立刻編了謊,「我是官敞崴的表哥,你們認識他嗎?」
女學生互看了許久,「你找阿官呀,他今天只有上午的課唷。」
也就是說今天徒勞無功了。趙正潁表露出失望的情緒,那表情有一半是自己添加的,看他這麼可憐,女學生主動想要幫忙,便抄了他們與官敞崴同樣選修的課表給他。
「你們是親戚呀,難怪都……」
另一位女學生只是嘻嘻笑著沒說話,不知道「都」是什麼,但趙正潁也沒興趣繼續追問,在離開前,女學生給了他另個情報,就是今天學生餐廳的蛋包飯半價。
趙正潁以前從不會用價格作為選擇午餐的依據,想起自己的積蓄葬在有可能拿不回來的頭期款,方才又搭了兩趟高鐵,他便順著女學生的介紹來到學生餐廳用餐。
這時間地下室依然有許多學生用餐,他的穿著明顯就是社會人士,他便假裝以老師身份排在隊伍裡頭,排在最長的人龍中。
加入隊伍之後,趙正潁接連嘆了好幾口氣。
憑著一股衝動與熱血,他一早就衝出公司,結果什麼也沒能帶回去,收穫只有手中的課表,就算調查好這些課的教室位置,以剛加入小說部門的身份,他也無法連續出勤兩天,否則,又會被流傳他要跳槽,積極密會其他出版社高層等等之類的無聊八卦。
站在他前方的男學生個頭很高,在這群學生群頭特別顯著。背影乍看之下算是衣架子身型,如果還待在雜誌部,趙正潁也許會問對方要不要來當讀模,不過現在的他只認為那高大的身型擋住了他要看的菜單文字。
「我要兩份蛋包飯。」
輪到趙正潁前方的男學生點餐,對方發出低沉磁性的嗓音,廚房的大嬸則用大嗓門重複了一遍他要的餐點,端來兩盤似乎冷掉而沒有冒煙的蛋包飯,舀了匙蕃茄醬,不客氣地把餐盤推往客人方向。
趙正潁目睹這麼大份量的食物兩份居然只需要七十元,一份才三十五!以後乾脆都跑來這裡用餐算了。
他遞補上前,點了看起來不怎麼好吃的蛋包飯。才剛要開口,大嬸就在蛋包飯的牌子上貼了「售完」兩字。
「蛋包飯賣完了,餐點只剩下滷味。」
「賣完了,這麼剛好呀……今天特地來吃蛋包飯的說。」
「不點的話就靠旁邊。」
趙正潁平時用外貌與親切態度的攻陷手法對長期待在中央廚房做事,每天都要應付上百、上千位學生的大嬸完全不管用。他被趕到旁邊,不要說買不到蛋包飯了,就連午餐也沒買著。
公司提供的早餐是炸物,他原先就預定這個月不吃炸的東西,又不好意思推託主編的好意,只吃幾口就扔了,他摸著凹陷的肚皮,這一切都要怪那個叫兩份餐點的高大男學生。
要是對方一次點一份就好,又不是青春期的高中生,吃這麼多也不會再長高了啊!
似乎是接受到他的怒氣,或是聽見大嬸說蛋包飯賣完,男學生轉過頭,一見到趙正潁表露挫敗的那張臉,嘴角便微微上揚。
倏地,趙正潁的憤怒指數飆高,用力指著對方,「你、又是你這傢伙!」
眼前的男人不就是在書店把他要買的書搶走的男客人!
若只是瞥過一眼,趙正潁不會記得這麼清楚,但那張嘲笑他的臉令他再深刻不過了。在書店的當下,他決心再次見到對方時要反將一軍,誰知冤家路窄,居然在學生餐廳裡遇見對方。
男學生沒答理他,轉身離去,這讓趙正潁不但沒報到仇,還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感。
趙正潁趕緊跟前,身體跟不上腦袋的焦急,對他來說史無前例的被自己的腳給絆住,身體往前仆倒,砰的巨大聲響,連手都來不急做安全防護,整副身體紮實地倒在地上。
比起身體的疼痛,學生們關愛的眼神教他倍感羞恥,他迅速撐起身體,將一整天吃的閉門羹和方才買不到蛋包飯、跌倒的怨氣全加諸在對方身上。
他拉住對方,搶著對方手中的托盤。
「你這臭小子,跟我搶書還不夠,現在連午餐也搶是嗎?都已經這麼高大了,再吃也長不高啦,混帳!」
男學生沒料到他會追上還罵人,那吃驚的神情讓趙正潁看得心情格外暢快,完全忘了要顧及塑造出的王子形象。
「我都已經這麼可憐了,連三十五元的蛋包飯都不讓我?」
「等一下,你這樣搶餐盤會掉。」
托盤在兩人手中一前一後地持續移動,誰也不讓誰。
僵持了好一陣子,直到一個大嗓門聲音從最後一排座位傳來,且聲音慢慢逼近,趙正潁才逐漸恢復理智。
「官敞崴——你是去北極買蛋包飯嗎?有買我的吧。」
看似男學生的友人接近趙正潁,男學生則一臉無辜的回應對方,「可是他好像很想吃蛋包飯。」
「啊?居然有人搶蛋包飯?要不是看在今天特價我也不想吃。」朋友看著趙正潁一身鼻挺西裝,一副高級精英份子的模樣居然為了蛋包飯大吵大鬧,口氣帶了幾分憐憫,「就讓給他吧,我剛好想吃薯條,去速食店吃。」
「是喔,那這個就讓給你吧。」男學生這麼說著,把托盤讓給趙正潁時卻帶了幾分不捨感。
「大哥,你一個人吃兩盤可以嗎?」朋友在旁邊關心著。
趙正潁忽然得到兩盤蛋包飯,但要怎麼解決兩盤蛋包飯並不是現在的重點!
「等一下,你剛剛叫他什麼名字。」
趙正潁喚住男學生的友人,友人瞄了一眼男學生,「官敞崴啊,我們都叫他阿官就是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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