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正潁拖著行李回到租屋處,樓層通道已經清理乾淨,他的住處門把上掛了一袋禮盒,上頭貼了張樓上屋主留給他的紙條,內容是在義大利買了伴手禮當作漏水的賠禮。
他拿出電子卡解鎖,提了禮盒入內,房東已將泡水過的家具先行搬離住處。家具原本就是房東留的,家具的損毀並未對他造成損失,住處大致上也恢復了八成左右,也還好當時淹水水位不高,家電並未損壞。
對他來說屋子裡影響最大的是他最尊敬的編輯所送的那本小說,他拿起一進屋內馬上救起的小說,泡過水的《靜水流深》雖然乾了,但裡頭已經難以翻閱。寫在書封上的文字已被水浸濕看不清內容,連編輯的簽名也糊掉了,這本是他進公司唯一一本拿到那位編輯的簽名書……唉,用小粉絲的身分看這損失,令他沮喪自責,若不是自己沒監督好樓上漏水的修繕過程,天花板也不會漏水滲進書櫃,讓裡頭的書就此泡湯。
他擱著它,開啟客廳中央擺放的除濕機,決定捲起袖子大掃除一番。
把預計在農曆除夕前丟出去的東西提前整理出來,將為了雜誌部而買來的東西全包進垃圾袋裡。
耗時四小時,他才將室內打掃乾淨。
他拎著三大袋垃圾走進大樓集中垃圾區,扔出去的同時,彷彿連內心也變得乾淨。
回到住處,洗了澡,吹頭髮的同時也順道再次吹乾那本《靜水流深》,手中的書雖無法閱讀,卻飽含他進入星藝出版社的初衷,他將之暫時保存於床頭櫃的抽屜中,想著等購入新的書櫃後一定要擺在最上層,之後便上網買了電子書版本,坐在沒有被這場漏水事件中波及到的床上閱讀。
用速讀的方式先看過一遍,這本書果然有種魔力想讓人一再回味。
他點選電子書城頁面中作者的名字連結,想看作者在其他出版社發行的小說,可惜,頁面上只顯示了這本《靜水流深》。
他看著「官暢」這作者名,莫非換了筆名再出書?但星藝出版社從不綁筆名,出道作暢銷,沒理由要換筆名吧?
他點入書籍的作者簡介,裡頭只有名字,沒有作者的個人網頁,連介紹的文字也沒有,這股神秘感讓趙正潁燃起了求知慾,他想找這作者替新書系寫書,一有決心,他便下床走到書桌前,打開筆電寫給他所崇拜的編輯「石景洋」一封信。
令人昏昏欲睡的週一早晨,亮眼的身影出現在一樓大廳,他撥順被進門空調吹開的淺棕色瀏海,微微側頭,瞇著雙眼注視鎖定他準備要和他打招呼的櫃台小姐。
「趙編早安!」
「早安。」
為了和趙正潁說聲早安,每天都提早半小時來公司的櫃台小姐露出潔白的貝齒,用微笑迎接容光煥發的趙正潁。
一掃十天前的悲慘狀態,趙正潁挺直背脊,進入電梯充滿雜誌部門前同事的電梯箱,昔日同事們在他進入之後全都停止交談,而他卻無所謂地望向十二樓的電梯按鈕,伸手按著四樓。
站他身後的是雜誌部門的林編,林編是他進公司時的指導員,就算沒有要緊事也會丟優惠訊息吵他,自從經過揍人事件之後,對方便不再主動聯絡。
他清楚聽見身後的人吸了大口氣,準備要想對他說些什麼,但電梯已經抵達四樓了。
「我先走了,林編。」他踏出電梯,邊轉頭向林編輕輕微笑,林編驚訝地望著他,電梯門就此關上。
趙正潁明白,事到如今在電梯裡替自己辯解只會越描越黑,他已經被調到小說部門,現在最重要的已不再是替自己解釋,他抱著一股熱血進到四樓最邊緣的區塊,離上班時間還有半小時,主編已經打卡坐在那裡了,沒什麼事作,只是優雅地泡著茶。
「主編,早安。」
「哎呀,趙編來得真早呀。」
趙正潁沒走到自己的座位,直接將這三天拼命趕出的企劃書遞給主編。
「這是我這幾天想到的企劃,雖然很唐突,不知您能不能准許我出勤,我想去見一位作者。」
主編維持拿著茶壺倒茶的姿勢,沒想到來了個幹勁十足的小帥哥,她趕緊放下茶壺,仔細閱讀他所寫的企劃案。
「以我們目前的銷量數字是很難爭取到新書系這塊,但你可以先試水溫,等你有實際的銷量數字,我能在公司會議時替你爭取。」
「謝謝,還有一件事我想拜託您,因為先前的事件,我暫時無法向人事部調資料,您能幫我調出這位作者的資料嗎?他在四年前曾出版過小說。」
「那有什麼問題,我mail過去,在人事部上班之前你就先回座吃早餐吧。」主編使了眼色要趙正潁看向靠窗的餐車,那裡擺了一袋袋的速食店早餐。
「我想等你習慣小說部門再替你辦迎新會,今天早餐我請客,就當做小小的迎新前奏吧。你邊吃邊看我mail過去的信,那裡有部門所有人的聯絡方式以及部門的製作流程。」
主編知道他是在不情願的狀況下來到小說部門,估計他不會想參加迎新會,趙正潁有感受到主編對他的體貼,不過薯餅啊。
趙正潁看著那薯餅,先前待在老家頹廢期間吃了不少洋芋片,讓他這三天在社區附設的健身房拼命運動,原本一週都不碰炸物了……
「謝謝您的溫馨招待。」
「比起樓上每個月都要出刊的雜誌部,我們是溫馨許多,不過現在你是我們這邊的人,可要幫我們努力賣書。」
「當然,我會。那早餐的部份我就不客氣囉。」
趙正潁拿了早餐,回到已設置好桌電的座位,享用早餐,一面看著主編傳來的流程簡報。
「早安主編,啊!趙、趙趙編也早。」第三位進入部門的是一位年輕的男性,一見到趙正潁已經坐在座位上,他抓著肩揹包緊張地九十度鞠躬,又驚又喜的模樣像是找到有力戰友似的,因為先前小說部門只有他一名男性。
「你好。」
「趙編,這位是我們部門的編輯助理簡研,以後需要時您可以請他幫忙。」
簡研一接受到趙正潁的目光,立刻又鞠躬,「請、請你多多指教。」
趙正潁點了點頭,將心思放回那封信件的內容。
直到十一點,小說部門的員工才全數入座。之後,他收到由主編轉寄給他的mail,是從人事部調來有關《靜水流深》作者的資料,嘗試寄了兩封作者留下的電子信箱,全都因為對方的信件空間已滿而退件,基本資料沒有電話和真實姓名,只有寄送樣書的收件地址與筆名「官暢」。
在沒有任何資源的幫助下,趙正潁不得已,只好打擾他最崇拜的老編輯。
他撥著手機號碼,在電話響了幾聲都未接的當下,他萌生是不是太早打電話,電話就接通了。
「您好,我是趙正潁。」
「早安啊,我正好要回信給你。」
「不好意思,本來預定跨年完要去拜訪您,可是……我這邊出了點問題。」
電話那頭傳來老人家呵呵笑聲,「我都知道,我的情報往很廣,說吧,要問我什麼?」
趙正潁拿了準備好的資料,他已事先知會過主編,一邊和石編聯繫,一面走出部門。
在電話中得知這位作者在合作時簽署一份副約,是不能透漏他真實身份的合作條件,對方不曝光任何照片與資料,不出席任何公開活動,因此石編也不好透漏些什麼,只告訴了他作者當時是高中生。
推算下來,目前是大學生吧?現在大學時間還算自由,也許合作條件高一點,對方會答應他的邀約。
勝卷在握令趙正潁更有信心,他抱著一股熱情按照人事部傳來的地址,打算親自跑一趟作者的家便離開公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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