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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如果你願意跟我睡一晚,我們就去演唱。」
  尤響刻意挪離手機,盯著螢幕上頭顯示的名單||他確實正在與「Galaxy 9」聯絡。
  他的聲音就算小,也是男性的聲音吧?對方是男人,要跟他睡,怎麼睡?男人跟男人可以嗎?睡又是指什麼?是要一起出遊的意思嗎?
  當尤響還在幻想那些未知畫面時,手機被掛斷了。
  ……等等!
  尤響感覺雙頰變得燒燙,連傘在跌倒時被踢飛也沒察覺到,他就站在大雨下緊盯著過了螢幕保護時間而轉黑的手機螢幕。
  「妳說Galaxy 9的保母車是什麼顏色?」
  「妳不知道嗎?他們的保母車是迷彩的呀!上期雜誌訪談有說,是阿光提議烤漆上去的,為了慶祝復出!」
  「說起雜誌,那本雜誌把阿光拍得好帥啊!今天該不會是他加入後的第一次演唱會吧?本人也很帥嗎?希望不是修圖的效果。」
  「很難說喔,但我也希望是真的啦!」
  尤響就讀的學校女學生比例很少,今日卻不約而同地都聚在校門口等待Galaxy 9,人群中也有不少男性。
  他摸著胸口,張嘴緩緩吸氣,大雨明明將他整身都淋濕了,可一想起方才電話那頭的嗓音以及對方的要求,就令他臉頰發燙,完全不感到寒冷。
  「不過都已經超過五點半了,校慶演唱不是六點嗎?要不要放棄這裡,改進去卡位啊?」
  「你沒看訊息嗎?學生會說前半小時是吉他社的暖場,據說Galaxy 9還在高速公路上,下大雨當然會塞車啊!」
  「說得也是,我們再等看看。」
  尤響拿起手機,指腹停在螢幕上方猶豫了,他並非為了學生會或是學生而打這通電話,實際上,他很想見到和哥哥組團的成員,即使第一印象差到不行。
  手指觸碰螢幕的那一瞬間,彷彿開啟了他從未想過的未來。
  對方沒讓他等很久,電話接通了。
  尤響深吸一口氣,聲音在唇邊微微顫抖,「……好。」
  「我聽不見。」
  「……好!我答應你。拜託你們來演出——」尤響在雨中奮力大吼著,對方聽完便發出低
沉的笑聲。
  「好,尤響,你等我,很快就到了。」說完,電話就被掛斷了。
  尤響慢慢挪下握緊手機的手,抬起頭,讓雨滴洗滌他的不安與期待。
  他佇立在雨中好一會兒,久到校門口的學生注意到他,那些看過來的目光顯然不太友善。
尤響是二年級出了名的怪人,說話含糊不清,沒有任何主見,瀏海長到蓋過眼睛,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,加上哥哥輕生的事情被國中同學傳開,「瘟神」成了他的代名詞。
  好在尤響的成績優異,加入學生會後,有三年級的幹部當靠山,他受到更多的尊敬,以至於他並未被同學霸凌。
  話雖如此,那群女學生還是用嫌惡的眼神鄙睨他,看得出是打從心底認為接近他沒好事。
  「尤響,你待在雨中做什麼啊!」學生會長冷靜過後便衝出禮堂尋找尤響,他想對剛剛斥責尤響的事做補償,趕緊撿起尤響的傘,替他撐著。
  「……會長,我打通了,對方說要來表演。」
  學生會長愣了一下,倏地臉上掛起笑容,「真的啊?你該不會是因為不敢在舞台上表演,卯足全力邀請對方了吧?不過,你為什麼要待在雨中發呆?」
  尤響搖了搖頭,輕語:「我想通了一些事,沒什麼。」
  尤響抬起頭,從透明傘底下看著灰濛濛的天空。
  他想跨出自己設限的高牆,聽G9的現場演唱。
  
  尤響換了件乾淨的體育服,在地下停車場等待G9到來,眼前的視野被濕漉漉的瀏海切割成好幾格,但他並沒有撥開它,只是將眼神藏在髮絲後方,等待前方的動靜。
  樓上傳來了尖叫聲,過不久,那台保母車下了斜坡抵達學校停車場。
  尤響嚥下口水,待會就要見到G9的成員了,要求他陪睡的男人是經紀人嗎?還是團員的要求?在許多未知的情況下,他緊張地抓緊褲子。
  一雙穿著高筒帆布鞋的腳率先踏出車門,綁著公主頭的男人揹著電貝斯袋從保母車上跳下來,尤響事先有瀏覽過官方資料,這個人是G9重新復出時增加的新成員||光。
  阿光立刻發現尤響,這讓原本存在感很低的尤響訝異地退一步,好迎接奮力奔向他的人。
  阿光笑著露出兩排牙齒,衝向尤響外加握住那雙緊抓著褲子的手,還上下大力搖晃著,興
奮地說:「你就是校慶演唱會負責人嗎?我叫光,叫我阿光或小光都可以唷!」
  阿光見到尤響對他的熱情沒有多大反應,更加靠近尤響,在他耳邊偷偷問著:「演唱結束有聚餐嗎?有沒有漂亮的女生?叫她們一起來——好痛!」
  從阿光身後出現的高大男人拎起他的後領,把阿光從尤響身邊支開。那人身高超過一米八五,單眼皮下是炯炯有神的雙眼,還有著一頭俐落的染色髮絲以及運動型的黝黑皮膚。這人是G9的鼓手——空。
  尤響看著空,回憶官方網站上的資料,對方是比尤熙更早加入樂團的元老級成員。
  「抱歉,他還沒長大不懂事。」
  「你說誰沒長大?要比誰大現在就脫啊!啊!別弄亂我的頭髮,我才剛抓好耶!」阿光彎身躲過空亂抓頭髮的攻擊。
  「你這種髮質怎麼抓都會失敗,這麼柔順……」
  「要你管啊?不要弄了!」就因為如此他才會綁成公主頭啊!阿光邊想邊與空保持距離。
  尤響佇立在兩人面前,完全不敢作聲,接著他發現保母車的駕駛下了車,一旁待命的學校管理員則遞了臨時停車證過去。
  尤響心想,他記得目前的樂團有三個人,那第三個人呢?
  才想到這件事,尤響就從鬥嘴的阿光與空之間看見了一道身影,那人踏出車門並朝尤響望了過來,那穿著深色西裝的修長外型,連同性都會覺得帥氣。
  對方一出現,周圍的氣場就像全被他掌控了一樣,連尤響也不禁被他吸引。
  男人銳利的目光就像一隻無形的手伸向尤響,他的目光被牢牢抓住,光是看到對方的眼神,尤響心頭就為之一震。
  他愣了一下,趕緊瞥開視線。那個人看起來很凶,很難親近。
  綜觀而言,現任團員具有不管在哪個場所都能聚焦目光的強烈自信,尤響完全體會到藝人與一般人的不同之處了。
  阿光察覺尤響的表情,立刻轉身回勾著走近的帝。
  「帝,你看空啦!他一定是荷爾蒙失調,老是針對我。」
  「你要說的是那個來吧?我又不是女生。」空面無表情地看著阿光。
  「女生多可愛呀!也不會週期發作,但你會!」
  在阿光還想抱怨什麼的時候,帝俯視阿光被抓亂的頭髮,順手撥順阿光的頭髮。
  阿光被這一碰,忽然不知道要抱怨什麼,頓了一下,直到帝從他身邊離開,才害臊地摸向被帝碰過的地方,這些反應全被空看在眼裡。
  帝走近尤響,傾著身平視著緊縮著肩膀、垂下臉的他。尤響此刻看起來就像被獵物盯上的
野生小白兔,不,身形沒有這麼小,應該是小綿羊才對。
  帝邊想這些無聊的事情,邊從尤響害怕而顫動的眼眸中看見某人的身影。
  帝心中早有了答案,但姑且再次確認。
  「你就是答應跟我睡的小鬼?尤響,你的姓氏是什麼?」
  尤響看了過去,沒想到是G9的隊長要求他陪睡?他還以為是工作人員提出的無理要求。
這個事實讓尤響大失所望。
  「我姓尤名響。」
  原以為對方會繼續諷刺他,但名為「帝」的男人卻定睛注視著他,那帶著幾分驚訝、幾分懷念的眼神,讓尤響明白對方從他身上看見了誰。
  據周圍的評語,尤熙長得像媽媽,而他則是爸媽的綜合體,但兩人的眼尾都往上揚,鼻子很像。因為他小尤熙三歲,之前臉型還有些嬰兒肥,不過他本人不喜歡被說嬰兒肥就是了。
  但在那之後經過了三年,他的輪廓也和尤熙愈發相似。
  帝挺直腰桿,稍微抬了抬手,狂熱崇拜者一號阿光便跟在他的後頭。
  「我很期待你履行約定的時候。」
  「咦?什麼約定啊?」阿光一臉疑惑地看著帝與尤響。
  這時,學生會長帶著兩名女學生出現,一見到G9團員,立刻小跑步迎接他們,「非常歡迎你們蒞臨T中的校慶,我來為您帶路。」
  而後會長又在尤響耳邊小聲抱怨:「你怎麼這麼慢啊!」
尤響愣了一下,說了聲「抱歉」便緊跟在眾人身後。他喃喃自語著:「不過,沒有排練真的可以嗎?設備是校方租的,跟你們以往使用的一樣嗎?」
  比尤響高出一顆頭的空俯視著他,阿光則放慢腳步,搭著尤響的肩膀,愉悅地說道:「放輕鬆,我們沒這麼遜啦!就算不插電也能唱嗨全場,就像用小畫家畫出巨作一樣,這樣不也能證明我們實力堅強?」
  阿光刻意把手掌遮在嘴邊,對尤響悄聲說道:「帝剛剛說要在這裡發表新曲唷,可見他很重視這場校園演唱會,還有,你的肉好好揉喔,年輕真好。」
  阿光一邊說,一邊揉著尤響的臉頰,讓尤響頓時體認到自己還有嬰兒肥這件事實。
  尤響邊被捏邊思索著:他講話這麼小聲,為何G9的團員都聽得見?
  「你也才十九歲吧?難道你的皮已經沒有彈性了嗎?」空邊說邊走進電梯,才剛轉過身面向阿光,便得到阿光的鬼臉。
  眾人擠進電梯,裡頭響起了警告聲,原本應該能塞進六人的電梯,卻因為多了慕名而來的女學生而超重,尤響因此退到電梯外頭。
  「……我用走的,你們先上去。」
  學生會長迅速按下「關」的按鈕鍵,一隻手卻從他的後方突然出現,擋住電梯門。
  「你們先上去,我跟他一起走。」帶有磁性的嗓音促使尤響抬起頭,帝主動走出電梯。
  「那待會見囉!帝不要欺負響響喔!」阿光的聲音從慢慢關上的門縫中漸弱至消絕。
  尤響盯著沒什麼可看的電梯門,壓根沒想到帝會跟他一起等,對方根本沒必要這麼做。他原先想利用爬樓梯的時間把看見G9團員的情緒冷靜下來,現在他更不能讓學校邀請的貴賓走樓梯上樓,只能沉默地待在帝的身後,等待電梯抵達樓層後重返地下室。
  這段時間他因緊張而全身僵直,滿腦子都是想問帝的問題。
  尤熙在G9裡表現得很棒吧?尤熙離開人世後你們有難過嗎?尤熙都死了為何你們還能繼續樂團演唱?就算缺少了尤熙,你們的人生也沒有任何變化對吧?
  他可是因為失去了尤熙而沒了人生目標啊。
  尤響低下頭,看著帝那雙黑色皮鞋,慢慢往上偷看,瞧著對方低頭時從髮間露出的後頸。
  這時,帝打開都彭打火機發出清脆的聲響,隨即尤響就聞到一股菸味。
  帝在等待電梯抵達前點了菸,當菸碰到唇邊的同時,他側過身,眼珠挪向尤響,與尤響四目相視。
  尤響有許多想問的事、想說的話,他明明很期待看見G9的團員,特別是身為團長的帝,卻對於開口百般遲疑。
  電梯回到地下一樓,帝進了電梯,尤響卻留在原地,張開了嘴,瞪著待在裡頭的帝,彷彿用盡了全力,聲音卻仍舊細微而模糊,「……你曾對尤熙好過嗎?」
  帝呼出的煙在彼此間慢慢散開,在朦朧的視野中,帝注視著他,那眼神與其說是冷酷,不如說是哀愁,讓他不敢踏進電梯。
  在電梯門完全關上之前,一隻手從裡頭用力抓住了尤響,硬是將他拉進電梯,電梯門因為撞到了他而再度開啟。在接近密閉的空間裡,尤響瞪大雙眼,對方一手拿著菸,一手攬住他的腰桿,用力吻向他緊抿的雙唇。
  他還來不及思考這人到底在想什麼,對方便粗魯地將空出的手伸向他的嘴邊,用手指扳開了他的唇後用力含住,一股濃厚的尼古丁氣味強行侵入他從未被任何人吻過的嘴。
  他被壓得只能緊貼牆邊,唯一能逃掉的出口已然緊緊關閉,他只能硬扯著帝身上的西裝,那西裝斜了一邊被褪到肩下,帝卻毫不動搖,甚至連拿著菸的手也一起捧住了他的臉。他的臉被靠近的菸弄得有些灼熱,但所有的感受都比不上口中這酥麻的陌生感——他就快要窒息了。
  帝彷彿想把他的舌頭吃盡似的,濕潤的口中不斷發出奇怪的聲音,他想捂住耳朵,不想聽見任何曖昧的聲音,他不想被一個陌生人、而且很有可能是害死尤熙的人強吻。
  過了不到十秒,帝主動退了一大步,身體癱軟的尤響從牆邊慢慢滑下,電梯門正好打開了。感受到吹進來的冷氣,他趕緊撐住身體,垂下通紅的臉小聲地喘息。
  然而身旁的人就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似的說:「如果下次再問沒意義的問題,我會用同樣的方式堵住那張嘴。」
  帝走出了電梯,留下尤響一個人。
  被強吻的挫敗感讓尤響的雙腳無法動彈,眼看門又要逐漸關上,他有些慌張。
  如果能稍微給他一點時間,他或許能夠整理好思緒面對接下來的校慶演出,只要再給他一點獨處的時間……
  察覺到異狀的空伸手擋住電梯門,探頭看向尤響,而後下意識地回眸看了看已走遠的帝,接著走進電梯,拉起蜷縮在電梯中的尤響。
「沒事吧?如果不舒服,先出電梯再找個地方休息。」
  尤響抬眸注視這看起來不多話的男人,那聲音與方才和阿光打鬧時不太一樣,沉穩的語調讓他卸下防備。
  尤響被空拉出電梯,視野裡仍能看到帝的身影,不知為何他覺得想哭,雙眼酸得泛紅。
  當他問出了那句「你曾對尤熙好過嗎?」,就證明了他一點也不關心尤熙。自從尤熙休學、獨自上北部生活後,有關尤熙的事情他一概都不想知道,只是被動接受尤熙的訊息。現在卻因尤熙離開人世而擺出一副受害者家屬的姿態,審問著帝。
  尤熙曾寫信給他,買了手機後也傳過訊息,但那個時候,他對於拋下自己、獨自有了新的人生和朋友的尤熙感到不諒解。從出生以來,尤熙就一直陪著他,不只是他的偶像,也是指引他的光。為什麼尤熙會突然把他留下,擅自朝不同的道路前進?
  他很氣尤熙,總以課業繁忙為由不回覆這些訊息,卻在尤熙死後才開始珍惜。但即使讀了一次又一次的文字,聽了幾百遍、幾千遍尤熙演唱的歌曲,他最想念的人卻再也不會回來了。
  他明知道加入樂團後的日子是尤熙最快樂的時光,他應該要是世上最清楚這件事的人,卻問了這種無聊的問題,帝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,因為他就是那個最不關心尤熙死活的弟弟。
  尤響用力捏著眉心,雙唇顫抖地忍住想放聲大哭的情緒,但透明的淚水依然離開了他。在空的身後,他不斷抹去卻仍舊止不住淚水。


  他可以什麼都不要,只想再次見到尤熙。

上一回 :01 Just breaking down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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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部作品未來將有出版計畫,連載部分會先暫停了,

新篇章再請大家關注商業小說的內容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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